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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質笨蛋(Biofools)?

sugar-can
過去我寫過一篇「是非不分乃正常;大是大非只是蠢」,談到一個故事:

20世紀初,一群有志改革的美國農業家,帶著新改良的棉花種子,來到貧困的中國農村,與傳教士和有志改革的中國官員一起合作,希望可以幫助中國農夫。
這些美國農業專家天真地以為只要能過將美國的技術傳授給勤奮的中國農夫,幫助他們脫離窮困後他們就不會落入共產主義的思潮與控制。

但這樣的善舉,卻會跟中國鄉村的習俗起衝突。

例如山東西部,窮人有一個「不成文法」上的權利:即在作物採收後的特定時日,窮人可以到田裡拾撿落穗。
這種權利在過去的歐洲莊園裡也是常見。
可是新棉花種子生長時間卻比中國本土棉花來得長;結果棉花還沒綻開,窮人已經準時地萬頭鑽動地跑進田裡面將大部分作物佔為己有。

這可讓改種新棉花的小農受不了,趕緊成立武裝的「棉花保安會」,向這些窮人,甚至支持舊有制度的士紳宣戰。(這也是維護所有權制度必要的費用,法律人要知道,所有權是不可能憑空跑出來的)

反過來,既得利益者,窮人與士紳們(沒錯,窮人也可能會是既得利益者)自然把過錯怪到這些洋鬼子和新棉花上。

結果雖然中國農人接受新作物的速度,就跟美國南部小農一樣快,但社會階級鬥爭卻也跟著拓展速度一起成長

這些美國專家原本希望防杜共產主義,而推廣新農技的地區,卻恰恰加劇了階級鬥爭,讓整個農村社會變成共產主義溫床。直到洋鬼子被趕跑,窮人為既得利益而為的抵抗還方興未艾。

終於共產黨統治中國,在1950年用蠻幹的方式推廣新農技,才搞定這些阻撓的農村窮人。

我們看到,美國農業專家出於一片好意的協助,結果卻是引發與他們初衷相違的結果。

同樣地故事,也在近日的「減碳運動」裡上演。

從Al Gore的「Inconvenient Truth」以來多數人、多數政客都將焦點放在「碳足跡(carbon footprint)」上。

有些環保人士、團體與政客,開始大力推崇「生質燃料」。他們認為生質燃料多數由植物萃取而出,這些植物種植時可以吸收相當數量的CO2,轉化為氧氣與糖質。因此來日被作為燃料時,燃燒所生的CO2可以跟先前所吸收的量做抵消。也就產生較少的碳足跡。

Biofools是經濟學人給的一篇報導的標題,我認為下得很好,好到我不知道怎麼翻中文。該篇報導提到科學家近日發現,相較於N2O,CO2根本就不是大問題。

N20是由土壤或水中的細菌所製造的;其主要原料來自於富含氮的肥料。從1960年之後,多數農業幾乎都非用含氮肥料不可。

結果造成一個很諷刺的現象:環保人士、政客們越是推崇生質燃料,就會有越多農民投入種植玉米、大豆之類的作物好生產生質燃料。越多農地種植這類作物,也就越多肥料被使用,結果就是越多N2O從農地排放到大氣之中。

相較於CO2,N2O的溫室效應能力足足是前者的300倍!

換句話說,推崇生質燃料,雖然減了碳足跡,卻排放遠比CO2更「毒」的氣體出去。

我覺得,永遠有一種人,特別是宗教人士、環保團體或是左派之流,讓他們的「情緒性正義」領導他們的理智。
他們常常先有一個價值判斷,先入為主地有了自己一個不可質疑的結論,之後才去補足論述。他們喜歡在價值判斷先行之後,就讓自己看起來像站在一個「道德制高點」上,開始批判其他對他們議題不關心亦或不符合他們價值觀標準的人。

這種人的缺點往往就是他們自high自爽之後,往往就不願意去深思、認清他們所相信的「事實」與「解決方案」是否真的合理,又是否確切可行。當然,他們也就不會學著尊重別人的價值觀。取而代之的,反是試圖努力將自己的價值觀硬套到別人身上!

例如保護動物團體批判吃狗、吃貓、吃穿山甲、吃海豹….等一些各地風俗時,是否設身處地站在這些食用者的立場想過?而又是否真的了解社會心理學、經濟學等解釋人類行為的學問之後,才來思考解決方案?

但科學家的新結論被報導之後,我們就會從「碳足跡管制」走向「氮足跡管制」嗎?

顯然不會。

為什麼?從經濟學角度看,這波節能減碳浪潮已經有許多科學家、環保團體、廠商、政客涉入其中,這些人多半從中取得不少的既得利益,也在政治上拿到了相當的發言權。

比如先前我就看過報導,說科學家提出新計劃,如果是有關減碳的,多半可以取得較多的資源。許多廠商也在減碳上面下了功夫,有所投資,這些投資不會輕易放棄不回收的。至於政客的嘴臉?我想大家都清楚,我們也不用談了。

難怪乎經濟學人下了這麼個結尾:

To some, worries about nitrogen will doubtless seem to be no more than the latest environmental bandwagon.
對某些人來說,氮問題的憂心程度無疑是趕不上最新的環保時尚潮流(減碳運動)。

建議補充材料:
The Great Global Warming Swindle

16 replies on “生質笨蛋(Biofools)?”

很同意你的觀點!! 已有許多科學研究指出,為了產生所謂"乾淨"的生質能源,在產出的過程中事實上是消耗更多的石化能源(燃料,肥料等..),而製造更多的溫室氣體.

生質能源的研究與發展已有幾十年的歷史,很多既得利益者應該早已準備好,在歐巴馬的大力支持下,將美國使用能源的方式大大的改變,說不定就是下個科技泡沫所在.

希望版主 能對台灣目前的能源問題發表觀點 結構 走向 願景 及政府的定位 這4個方向的建議

這部份我目前沒有太多研究;不過這是我感興趣的主題,有機會我很樂意下一番功夫。

Obama那場國會演講我看了講稿,對於他在演說中竟然特別花費大篇幅來談new energy感到不可思議!

原因在於,Obama政府的bailout方案裡,有關新能源的投資其實占整個方案很小一個比例。實在跟演說中的篇幅不成正比。

我不曉得這背後是否有政治操作,但我就是覺得不對勁。
有趣的是,關於這點,我一個美國朋友也跟我提過,看來不只我這樣認為,即便是美國土生土長的公民也有戚戚焉。

轉載一則新聞摘要,從當中約略可看出,降低油料採購成本,應該是用油單位選擇代用品,如生質燃料的真正原因。

資料出處為 尖端科技295期(國內軍事雜誌,個人無好惡)
飛機替代燃料的新里程碑
-空軍及民航客機測試順利
(編輯部)
一、
生質燃料可分為生質酒精和生質柴油兩種,前者由玉米、小麥、甘蔗提煉,生質柴油部分,目前以痲瘋樹(Jatropha curcas)、大豆、油菜花、向日葵及棕櫚等為原料最普遍。
二、
(這部分會略離題)
F-T 合成技術(Fischer-Tropsch process),透過氧化將原煤中烴類轉化為液體燃料。

2006年一架B-52H 轟炸機,以F-T合成燃油和航空燃油組成的混合燃油飛行。2007年,C-17運輸機使用F-T合成燃油進行測試。2008年,F15 戰機使用混合燃料(航空燃油+天然氣)飛行達2倍音速。…
考慮到未來油價因素可能對美軍造成的壓力,美國空軍計畫在2010年內,完成所有現役軍用機的合成燃料認證,2016年時讓美國國內的所有軍用飛機使用合成燃料。
三、
燃油費用逐漸成為各航空公司最大運營支出
因此民航業界加速對傳統燃油替代品的研究,紐西蘭、英國維珍、美國大陸、日本(航空公司
)在’08-’09年間,都使用過合成燃油(生質燃料+傳統燃油)試飛客機,機型包括747、737,用過的生質燃料,有麻瘋樹(籽)、椰子、棕櫚、海藻、亞麻薺(Camelina)等植物的提煉物。使用這些燃料無須對飛機或發動機進行任何改裝,也無須修改操作方式,是石油類燃油快捷的替代品。

這些試飛背後有產業界的直接/間接支持,如波音、勞斯萊斯、普惠、GE航空部門、漢威(Honeywell)、… 等。

四、
更多內容與資料來源,請見資料出處。
另外,我覺得這文偏向支持生質燃料,可能報喜不報憂。

其實不只是「全球暖化」議題,像「奈米科技」、「介觀科學」作為「新」科學領域大紅大紫,多少和爭取資源的努力有關。細想,這些研究範圍,有必要特別從原先既有的領域中劃分出來嗎?就某種意義而言,新名詞對說服分配資源的單位,有幫助。

sorry我不看軍事雜誌,不過很謝謝你分享這些資訊。

你轉貼過來的文章裡,有個最重要的謬誤,那就是「會有價格波動的只有石油,生質燃料沒有價格波動」。

段落裡似乎都是基於這個假設寫成。

而這個假設,根本就站不住腳。

沒錯,其問題在於分配資源的遊戲規則有很多種,而經濟學認為大多數情形之下,最有效率的是「自由市場」。

但像台灣國科會這種鬼東西,學術機構要爭取其研究經費就不是透過「自由市場」這個機制,而是透過「政治操作」這個法則。

國科會的人當然會說他們依法行事,別扯了。

說真的,每次看一些科學史,總是會看到有人感嘆"當這領域開始有突破時,就會有一堆人過來研究,而最後競爭總是特別激烈。"
有時候真的覺得人其實沒有啥自主性。

離題一下(其實離題很多…)

就我知道的,施氮肥是為了增加作物的蛋白質含量,也會加快作物生長速度、增加作物產量。用在食糧上有其價值,可是用在生質燃料上的話,其實意義不大(至多就是因為作物生長快且多,所以一年可以好幾獲,每穫的量也大,話說回來,光這兩點對農民的吸引力就夠了,像台灣南部的稻農就是這樣)。

燃料作物的話,應該會著重在其澱粉(產生酒精)或脂肪(產生燃油)的含量。

其實我並不清楚目前生質燃料的作物品種是哪幾種,有什麼特性。但如果上述的推論符合現況的話,要魚與熊掌兼得,同時可行「碳管制」及「氮管制」的話,最有效的方法可能是改良燃料作物的品種,栽培出只要相對少量、甚至相對極少量的氮肥,就可以產出同量生質燃料的作物。

當然,這解決方法,研究經費是一個問題,可是推廣到市場上更是一個大問題。而這還沒牽扯到新品種對環境的副作用,以及可能涉及基因改造等狗屁倒灶的議題。

謝謝分享

就我所知,目前常見的生質燃料原料多為玉米、大豆、甘蔗。

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

不過談到「碳管制」或「氮管制」,這部份比較像是經濟學與法學結合的問題。也就是如何將排放氣體這件事「產權化」,或者有人說是「外部成本內部化」

邏輯上來說,這兩個管制跟栽種出什麼品種的作物,比較不是直接關連。
而是這樣的產權化之後,會產生誘因(motives)使得種植生質燃料作物者願意去研發改良出新品種。

今年十月的科學人報導美國開始煩惱硝酸雨了。
很有趣。
看來比起成為溫室氣體,氮肥比較想「回歸大地」。

環保只是個概念,如何去落實,真正問題所在。我在1992小學時就看過這類環保的書籍,當時看完很憂心,想說情況這麼嚴重,怎麼身旁沒有人在討論,就連老師也都是一副「看看就好,不必太認真」的態度。環保問題一直都在,只是這些年頭,媒體不斷打燈在環保議題上,這才會受到人們關注,但是現在關注的方式又有點詭異了,感覺竟然變成時尚話題,無怪乎經濟學人會用諷刺筆法作結了

但我個人覺得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使用二氧化碳"當量"來當作評比的標準, 意思就是將所有已知可能造成溫室效應的化學物質, 以二氧化碳作為標準, 因此在計算是不會忽略掉該化學物質的溫室效應能力。

而且我個人認為該篇並沒有提出對應的科學數據說明再排放的過程中除了出現N2O, 其他物質的變化程度。在我看來同樣是報憂不報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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